八叉

【韩叶】红楼飞雪〔五〕

◇国立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叶
    国立清华大学数学系教授韩
◇各位久等，时隔三月，文风有变，见谅
    (但废话点心的本质是没有任何长进的)
◇〔四〕在评论里，各位大宝贝儿戳一下看看/比心

〔五〕

【1966/6.2】

路灯倏地灭了，天已经蒙蒙亮。较及北大，清华的校园中还是静谧些。
韩文清缓缓醒过来，长手长脚的大个子在客厅的扶手椅上凑合了一夜，浑身都不太好受。
一周前，韩文清在灯下看完叶修写来的信，字还是飞的，但纸却少有的平整，分明是铺在桌上写的，不由有些许不解。信里处处都透着一切安好的意思，语气一如既往的正经中藏着点调侃，加上即将开始的座谈会，韩文清并没来得及琢磨太多。
隔天早上，韩文清看着手里的电报，脸沉如水。特快加急，发报时间是昨夜，字算不上少可韩文清读了半天才看懂大意，明显不是叶修利落的手笔，可署名上却是一个叶字。
没有国报可买，身边的老师也是一头雾水，不是战争，不是天灾，韩文清不禁因不安感到烦躁，他相信叶修让他留在国外是有理由的，但情理之中，他并不想真的在旁观望。
隔天，返程的票很快买到了，告了一个月的假，行程准备的很紧。
等到韩文清站在清华门口，他才有时间回忆思考，自己为什么要赶回来？从忙活告假安排事务，将近四天多的时间，相当短暂的休息，忙中落下的几顿饭，自己只身一人，为什么急着回国。
为了什么？似乎有点不问自知的意味。
这几日韩文清一路上也多多少少对发生的事有所耳闻，知道了一部分。
昨晚夜深，本是鬼使神差地转悠到北大，却遇上一片混乱狼藉的景象。
几年的邻居突如其来的死，韩文清不知道叶修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态。悄声站在床前，叶修还没有醒，韩文清端详着那张半埋在被子里的脸，似乎瘦了不少。
韩文清伸手去一旁的椅子上摸叶修的外套，果不其然掏出几根散烟，烟丝已经潮了，用了半盒火柴才点着。
所以叶修是给一股若隐若现的烟草味勾回魂儿来的。
“你...怎么...我不是说...”叶修迷迷瞪瞪地努力睁开眼，记忆还停留在断片前的迷糊状态，他睡得不好，眼睛肿的厉害。
“说你很好？”韩文清弯腰把叶修塞回被子里，语气间并听不出什么。
叶修闭上眼，那些凄厉的叫声和撞击声交错在耳边，霎时泛起一身寒意，也并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朝墙翻了个身，裹紧了被子。
韩文清抱着胳膊，微微皱眉，“这是我家。”
等了一会，叶修却没再回声，韩文清低头去看，人已经睡过去了。
韩文清抱着胳膊站在原地，看着床上睡得七荤八素的叶修，揉了揉眉心，转身出了卧室，复又在椅子上蜷起来，放由自己打了个盹。
有些事，不允许他去想，也不准他去问，起码，在当下如此。
窗外渐渐吵起来，还有更多的人在前仆后继地向这次伟大革命的风暴中心汇聚。
可以预见，灾难的降临，必将成摧枯拉朽之势。

【1966/6.18】

天气渐渐热起来了，人心似乎也是越着越旺。
尚且还陷在狂热中的学生们还并不知道，此时此刻，瞄向所谓反动学术权威的矛头，已经悄然向他们转去。
叶修挽了挽袖子，不紧不慢地把镇纸压好，提笔刚蘸好了墨，对面屋门哐啷一响，手一颤给那笔脱出手去，啪嗒一声刚好掉在膝上。
“我老天爷哎——”叶修连忙把笔拿开起身，眼见着墨汁从衣服上肆意渲开。
韩文清毫无愧色地倚在门框上看着叶修手忙脚乱成一团，看面相似乎还是有点不爽。
“快点换衣服，去吃早饭，还有”韩文清皱了皱眉，“我家不是招待所。”
叶修一边撩起外褂一边应到，“哎对，我知道，招待所要钱你家不要。”
韩文清突然觉得让这厮露宿街头并不是一件值得愧疚的事。
吃过饭，叶修和韩文清一道走着回公寓拿东西，刚走到楼下，就见远远的一个梳着齐耳短发的姑娘朝这边跑，韩文清还没说什么，叶修面色一凛，已经迎了上去。
“老...老师!”那女生跑的说不出话来，叶修安抚性的拍了拍女生的肩膀，示意她不要急。
女生缓了一会抬起头来，面色焦急不已，“男生宿舍那边出...出事了!有咱们系的，还有...还有哲学系的几个人也在!”
叶修平平淡淡地接着问道，“哪栋楼？”
女生咳嗽了两声，喊到，“三十八!”
叶修又拍了拍女生的肩膀，“好了，唐柔，你回宿舍，先不要声张，我去看看。”
韩文清见叶修大步走去，略一思量便也快走几步跟了上去。
三十八楼是哲学系和历史系的男生宿舍，建筑特殊，东头出口有一个大平台，再拐弯下来，有几米高，能容十几个人，下面是个大空场，已经站了几百人，围观，喊口号。
叶修抬头往那平台上望去，只看见最边上是年过半百的周一良老先生，身子给折成个直角，有人正从背后摁着，头压的很低，也并看不着脸。
叶修直愣愣地站在人群里，到并不显眼，韩文清担忧的看向他，果然就眼看着叶修微微垂着头把脸撇向一边，面色忽白忽红，眼白泛上血色来。
韩文清微微叹气，也并不敢再往台上看一眼，周老算是他半个老乡，无论因为什么此时此刻的状况都是令人发指。
旁边几个学生议论着刚刚已经被斗完了的几个同学，叶修似乎是听见了，猛的仰起头来，不可置信地看向韩文清。见韩文清面色沉郁，叶修依旧是满脸疑惑地往台上又看了一眼，是了，几个站着的和几个锅着腰的都是自己的学生。
与此同时，化学楼前也是一片鸡飞狗跳之地，路上游街的人群推推搡搡络绎不绝。
当天夜里，叶修把周老安顿好后神色恍惚的往回走，等回过神来，却发现已经走到自己公寓门前，四周黑洞洞一片。
楼上的老师多以因为汪篯去世而搬离了，楼上也已经断了电闸，叶修站在楼道里，不由头皮一阵发麻。
硬着头皮往楼下走，刚下到汪篯门口，看着地上四散的封条，正欲拔腿就跑，却给当面迎上一个人影，被吓得险些滚落下去，那人影一伸手把他捞了个正着，叶修一抬眼就看见韩文清的大脸，吓得又往后一翻，给韩文清拽住。
等两人站稳，韩文清看了一眼面白如纸的叶修，叹了口气，抓起叶修藏在袖子里的手腕，四平八稳地往楼下走去。
叶修还没回个神来，给拽着往下跌撞着走，好歹给楼外一阵凉风吹的醒了过来。
韩文清已经松了手，抄着口袋在一旁看着叶修，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好了，回我那。”说着韩文清走出几步，接着又补上一句，“下周我就回去销假，到时候...你可以住我家。”
身后的叶修正举起自己刚刚被韩文清抓住的那只手，面色不解地思考着为什么这块皮肤此时正热的发烫。想了半天没想出个因为所以，只好作罢，随口应了一声，跟了上去。
谁也没料到，这个假，着实放的有点长。

—TBC—
注:本章铺垫结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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